能不能,再愛你一次(3)
三
她每隔兩年都帶著我去一個遙遠(yuǎn)的地方看媽媽，那是一個荒涼的地方，天高、草長、滿目荒蕪。
那次，我們?nèi)タ磱寢寱r趕上了大雪，被阻在了外面，耽誤了三天。匆匆趕回來的時候，姨夫不在家，我們卻在屋子里發(fā)現(xiàn)了女人的痕跡。她坐在我的床頭無聲地哭泣，我假裝睡著了，心里卻積蓄著憤怒。
第二天，姨夫一份重要的文件被剪碎了，扔在書房地上。他們驚天動地地吵了一頓，最后，姨夫罵她“變態(tài)”，還打了她。
姨夫摔門出走，她第一次對著我揚(yáng)起了巴掌，巴掌終究沒有落下來，最后她只是用一種非常無力的口氣說：“笑笑，你要學(xué)會理解別人，不能這么任性，那份文件關(guān)系到他的一筆大合同，難怪他會著急。”
我說：“誰為你考慮過，他對你那么不好，還找女人。”
她盯著我，突然就哭了，雙手捂著臉，眼淚從指縫間涌出，發(fā)絲凌亂地落在肩上，三十多歲的她臉上已經(jīng)有了滄桑的痕跡�，F(xiàn)在的她，穿的是夜市上淘來的最普通的衣服，用的是最簡單的化妝品，姨夫不止一次罵她不懂得打扮自己，我也覺得她過于苛責(zé)自己了，埋怨她軟弱的同時我心里很疼，很疼!
直到我去外地上大學(xué)，臨走她交給我一張卡，銀色的卡片像一片羽毛，輕飄飄飛落在我的手心里，卻又無比沉重，我才知道這么多年，她一直在自己身上省錢，就是為了我，她怕姨夫的公司萬一哪天不行了，自己沒有能力供我上學(xué)，她更怕我再次無依無靠。我將卡還給她，要她以后好好地過日子，買好看的衣服，用些高級的化妝品，因?yàn)槟腥硕际且曈X動物嘛。她笑了，說：“我的笑笑終于長大了，知道關(guān)心我了。”笑著笑著，笑出了眼淚。
我上大學(xué)后就開始勤工儉學(xué)，偶爾寫些小文章發(fā)表，加上獎學(xué)金，應(yīng)付日子沒有問題。再不曾用過她的錢，她寄來的錢，我都寄了回去，我不能因?yàn)樽约鹤屗賹σ谭虻吐曄職獾摹?/p>
寒暑假時，我偶爾也會回去看她，待上兩三天。她更憔悴了，小弟弟很頑皮，姨夫的公司也不景氣，受到金融危機(jī)的影響，他不再是那個囂張的男人，而是變成了一個酒鬼，每天喝得醉醺醺的。
晚上，我們并排躺在床上。小時候，我們就是這么躺著，她想把我摟在懷里，可是我不讓，心里對她是有抵觸的，畢竟，是她害媽媽離開我，害我沒有了家。
我在黑暗中攥住她的手，輕輕說：“離婚吧。他對你這么不好。等我畢業(yè)了，我來養(yǎng)你，還有弟弟。”
她的手抖了一下，很凄涼地說：“笑笑，我們有愛情的，只是，他恨我。之前也想過，等你大了，我就離婚，過幾年舒心日子，可是現(xiàn)在，他落魄成這個樣子，我怎么能扔下他不管呢。其實(shí)，他也不太壞，這些年，我一直在偷偷給你攢錢，他也是知道的，雖然不樂意，也沒太攔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