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家暴50年女子殺夫:家還不如監(jiān)獄 100多村民聯(lián)名請?jiān)刚埱筝p判
“我也不知道怕啥,主要怕我爸”
對于張建國、張建軍,父親對母親欺凌更是司空見慣。從兒時起,這些暴力場面便伴隨著兄弟二人成長。
張建國記得,小時候父親打母親時,自己害怕得不敢動彈,有時還會跟著挨上一記耳光,“腦瓜子嗡嗡的迷糊”。有時他放學(xué)回家看到母親躺在地上,閉著眼大口喘氣,就知道母親又被打了,會把她扶到炕上。
簡單照料過母親,張建國會一路小跑逃到同學(xué)家。“當(dāng)時就覺得家里干仗了,回家容易挨打,要磨蹭到晚上七八點(diǎn)再回去。”
為了離開這個家,張建國16歲時找人改了身份證,虛報(bào)了3歲年齡去吉林四平當(dāng)兵。頭一年,他特別擔(dān)心母親,寫過兩三封家信。但家里只有父親識字,唯一的回信中寫道,“放心吧,家里都挺好。”
弟弟張建軍也不愿回家。最近幾年,張茂榮對韓芳的毆打越來越頻繁,他開大車?yán)鹤錾猓砩匣卮宥疾辉高M(jìn)家門。這個東北壯漢寧愿窩在駕駛室的臥鋪里忍上一宿,“冷得齜牙”也不想看到父親,覺得鬧心。
除了煤炭生意,張建軍還在村里開了一家燒烤店,生意紅火。2020年12月6日,他一邊翻轉(zhuǎn)著五六十根烤串,在電話里接下各種訂單,一邊回憶父母的過往。他說父親去世后,兄弟倆至今不敢回老房子,就算白天回家取東西都害怕,“我也不知道怕啥,我就害怕……啥都怕,主要怕我爸。”
在那個曾經(jīng)的家里,兄弟倆和兩個媳婦都勸父親別對母親動手,有時也會出手阻攔。但誰勸張茂榮就打誰,輕則打耳光,重則用腳踹,有一次還提著斧子追砍前來勸架的張建軍。
碰上這樣的事,哥倆基本不敢還手。張建國說,“這么多年,一個是恐懼他,怕他;再一個他是咱們老人,我不能打他。”
兄弟倆還擔(dān)心,一旦違拗了父親,母親會受到更大傷害。“所以我跟我弟弟長這么大,一個耳光都沒傷過他。”張建國說。
唯一一次略顯激烈的反抗發(fā)生在2019年夏天,那是張茂榮折磨韓芳最為嚴(yán)重的時候。一天夜里,父母屋里傳出砸東西的聲音,喝醉酒的張建軍沖了進(jìn)去。張茂榮氣急了,抄起一把砍骨刀。張建軍把韓芳擋在身后,借著酒勁撲上去,把父親摁倒在炕上。
得不到家人、鄰居的庇護(hù),韓芳被家暴的50年里只做過為數(shù)不多的反抗。一次,她趁張茂榮不在家時喝了農(nóng)藥,后被鄰居送到聯(lián)興鄉(xiāng)衛(wèi)生院,靠洗胃撿回一條命。還有幾次,她跑到關(guān)系較好的村民家,但總會被張茂榮找到,之后免不了一頓暴打。
2019年4月的一天深夜,韓芳瞅準(zhǔn)機(jī)會再次出逃,跑到了臨近合興村的一個熟人家。第二天上午,張建國被悄悄叫到合興村接人,他記得母親被打得眼睛看不清人,走路一瘸一拐,小腿和大腿中間的部位被踢成了青紫色。
張建國把韓芳接到嫩江縣城后租了一間毛坯房,屋里只有一張床、一臺電視機(jī)、一個電飯煲。韓芳在那個不能洗澡的房子里待了20多天,樓都沒下,生怕被張茂榮抓到。
為了找到韓芳,張茂榮幾乎每天到張建國開的修車鋪對面靜坐,從晚上六七點(diǎn)坐到半夜十一二點(diǎn)關(guān)門,一有生意上門他就罵街。張建國說,父親就是想讓人知道他在這里鬧,讓張建國在鄰里間抬不起頭來。
26天后,張建國妥協(xié)了,“我這母親我必須交出去,不交出去肯定不行。”他勸母親回家,說父親保證不打人了,“咱再給他一次機(jī)會。”
然而韓芳回家后,張茂榮并沒遵守承諾,暴力依舊。“怎么不后悔呢?這事出來后,后悔也晚了。”張建國嘆了一口氣,地上滿是熄滅的煙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