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志摩短篇散文 印度洋上的秋思(4)

　　我并不是為尋秋意而看月，更不是為覓新愁而訪秋月;蓄意沉浸于悲哀的生活，是丹德所不許的。我蓋見月而感秋色，因秋窗而拈新愁：人是一簇脆弱而富于反射性的神經(jīng)!

　　我重復(fù)回到現(xiàn)實(shí)的景色，輕裹在云錦之中的秋月，像一個(gè)遍體蒙紗的女郎，她那團(tuán)圓清朗的外貌像新娘，但同時(shí)她冪弦的顏色，那是藕灰，她踟躇的行踵，掩泣的痕跡，又使人疑是送喪的麗姝。所以載曾說：

　　秋月呀?

　　我不盼望你團(tuán)圓。

　　這是秋月的特色，不論她是懸在落日殘照邊的新鐮，與“黃昏曉”競(jìng)艷的眉鉤，中宵斗沒西陲的金碗，星云參差間的銀床，以至一輪腴滿的中秋，不論盈昃高下，總在原來澄爽明秋之中，遍灑著一種我只能稱之為“悲哀的輕靄”，和“傳愁的以太”。即使你原來無愁，見此也禁不得沾染那“灰色的音調(diào)”，漸漸興感起來!

　　秋月呀!

　　誰禁得起銀指尖兒

　　浪漫地搔爬呵!

　　不信但看那一海的輕濤，可不是禁不住她一指的撫摩，在那里低徊飲泣呢!就是那：

　　無聊的云煙，

　　秋月的美滿，

　　熏暖了飄心冷眼，

　　也清冷地穿上了輕縞的衣裳，

　　來參與這

　　美滿的婚姻和喪禮。

　　十月六日志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