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波名篇 變形記(5)

　　我告訴她，她的表現(xiàn)很像個男人。我們倆談得投機起來。她推心置腹地告訴我：她很想“胡來”一下。我堅決拒絕了。可是過了一會，我又想到她可能會起意到外邊也去胡來，這就太糟糕了。我就告訴她，可以和我“胡來”，但是不準和別的女人亂搞，她答應(yīng)了。我告訴她“胡來”的方法，她就爬到我身上來，摸摸索索地很讓人討厭。忽然我覺得奇痛難忍，就殺豬也似的哀號一聲，把她嚇得連動都不敢動，過了好半天才說：“我下來了。”可我在黑地里哭了好久，想著不報她弄傷我之仇誓不為人。

　　第二天早上，我醒來時發(fā)現(xiàn)自己又變成了原來的形象。她躺在我身邊，瞪大眼睛，顯然已經(jīng)醒了很久了。她還是那個漂亮女人，從任何方面來說都是一個好妻子。我伸手去摸她的肩膀，她哆嗦了一下，然后說：“我不是在做夢吧?”

　　“做什么夢?”

　　“我昨天好像是個男人。”

　　我認為她說得對，但是這不能改變現(xiàn)狀。我伸手把她抱在懷里，她羞得滿臉通紅，但是表現(xiàn)得還算老實。后來她起了床，站在床前說：“這么變來變?nèi)タ墒懿涣�，現(xiàn)在我真不知該站在男人的立場上還是該站在女人的立場上了。”

　　這話說得不錯。男人和女人之間天然不和，她們偶爾愿意和男人在一起，而后就開始折騰起來，向男人發(fā)泄仇恨。到現(xiàn)在為止，我們夫妻和睦，可我始終防著她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