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國著名散文 夢中的孩子 蘭姆(2)
接著我又以一種更加高昂的語氣講道,雖然他們的曾祖母費爾得非常疼愛她的每個孫子,她卻尤其疼愛他們的伯伯約翰·蘭——,因為他是一個非?∶篮头浅>竦纳倌辏沂俏覀兇蠹业墓餐I(lǐng)袖;當(dāng)他還是個比我們大不許多的小東西時,他絕不像我們那樣,常常繞著個荒涼的角落呆呆發(fā)愁,而是要騎馬外出,特別能騎那些烈性的馬,往往不消一個上午,早已跑遍大半個郡,而且每出必與獵戶們相跟——不過他對這古邸與花園倒也同樣喜愛,只是他的性情過于跅弛奔放,受不了那里的約束——另外待到伯伯長大成人之后,他又是怎樣既極英俊又極勇武,結(jié)果不僅人人稱羨,尤其深得那曾祖母的贊賞;加上他比我們又大了許多,所以我小時因為腿瘸不好走時,總是他背著我,而且一背就是幾里;——以及后來他自己又怎樣也變跛足,而有時(我擔(dān)心)我對他的急躁情緒與痛苦程度卻往往體諒不夠,或者忘記過去我跛足時他對自己曾是如何體貼;但是當(dāng)他真的故去,雖然剛剛一霎工夫,在我已經(jīng)恍如隔世,死生之間竟是這樣判若霄壤;對于他的夭亡起初我總以為早已不再置念,誰知這事卻愈來愈縈回于我的胸臆;雖然我并沒有像一些人那樣為此而痛哭失聲或久久不能去懷(真的,如果那次死的是我,他定然會是這樣的),但是我對他確實是晝夜思念不已,而且只是到了這時我才真正了解我們之間的手足深情。我不僅懷念他對我的好處,我甚至懷念他對我的粗暴,我一心只盼他能再復(fù)活過來,再能和他爭爭吵吵(因為我們兄弟平時也難免鬩墻),即使這樣也總比他不在要好,但是現(xiàn)在沒有了他,心里那種凄惶不安的情形正像當(dāng)年你們那伯伯被醫(yī)生截去了腿腳時那樣! ÷牭竭@里,孩于們不禁泫然淚下,于是問道,如此說來,那么目前他們身上的喪服便是為的這位伯伯,說罷,仰面嘆息,祈求我再別敘說伯伯的遭遇,而給他們講點關(guān)于他們那(已故的)美麗的媽媽的故事。于是我又向他們講了,過去在悠悠七載的一段時光中——這期間真是忽而興奮,忽而絕望,但卻始終誠摯不渝——我曾如何向那美麗的阿麗絲·溫——登表示過殷勤;然后,按著一般兒童所能理解的程度,盡量把一位少女身上所獨具的那種嬌羞、遲疑與回絕等等,試著說給他們——說時,目光不覺掃了一下阿麗絲,而殊不料驀然間那位原先的阿麗絲的芳魂竟透過這小阿麗絲的明眸而形容宛肖地畢現(xiàn)眼前,因而一時簡直說不清這佇立在眼前的形體竟是哪位,或者那一頭的秀發(fā)竟是屬于誰個;而正當(dāng)我定睛審視時,那兩個兒童已經(jīng)從我的眼前慢慢逝去,而且愈退愈遠(yuǎn),最后朦朧之中,只剩得兩張哀愁的面孔而已;他們一言不發(fā),但說也奇怪,卻把要說的意思傳給了我:“我們并不屬于阿麗絲,也不屬于你,實際上我們并不是什么孩子。那阿麗絲的孩子是管巴爾圖姆叫爸爸的。我們只是虛無;甚至不夠虛無;我們只是夢幻。我們只是一種可能,或者將來在忘河的苦水邊上修煉千年萬年方能轉(zhuǎn)個人形,取個名義”——這時我蘧然而覺,發(fā)現(xiàn)自己仍然安穩(wěn)地坐在我那只單身漢的安樂椅上,而適才的種種不過是一夢,這時忠誠的布里吉特仍然廝守在我的身邊——但是約翰·蘭——(亦即詹姆斯·伊里亞)卻已杳不可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