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師復盤孫楊案真正的勝負手在哪？明星運動員應從中學到哪些經(jīng)驗教訓

　　2020年2月28日，國際體育仲裁院通過新聞稿形式發(fā)布孫楊案裁決結果，裁定孫楊禁賽八年，從而宣告紛紛揚揚長達兩年半的孫楊案基本劃上句號[i]。

　　孫楊作為國家級運動員，在世界體育大賽上屢屢為國爭光，先后獲得三枚奧運冠軍金牌（其中一枚為中國男子游泳奧運首金），并打破1500米自由泳世界紀錄，在微博坐擁3300萬粉絲，2017年中國體育報業(yè)總社、新浪體育網(wǎng)“2017年度中國運動員傳播影響力榜”排名第一，代言多家著名品牌，從其體育競賽成績與大眾影響力方面而言，可謂是明星運動員的模范。

　　但如此成功的明星運動員，顯然沒有掌握國際體育運動規(guī)則與國際體育仲裁的應對之策，從而導致失利。就事論事，明星運動員們能夠從中學到哪些經(jīng)驗教訓呢？

　　一 在對國際體育運動規(guī)則吃不準時，應該打電話給誰？

　　2018年9月4日晚，孫楊及其母親在采樣過程中，對三位檢測人員中的陪護員（DCA）的身份產(chǎn)生了懷疑，認為其僅出示身份證而無其他授權文件，因此拒絕其參與采集尿液，但同意并配合采集了血液。

　　隨后，出于對檢測人員授權的懷疑，孫楊打電話給隊醫(yī)巴震尋求幫助，巴醫(yī)生又打電話給浙江省反興奮劑中心副主任韓照歧，孫楊母親打電話給中國游泳隊領隊程浩，得到的反饋是他們認為三位檢測人員中的陪護員和采血助理（BCA）沒有攜帶合格的授權文件，不符合規(guī)則要求，因此其不具備資質(zhì)參與檢測，孫楊應予拒絕。

　　隊醫(yī)、浙江省反興奮劑中心副主任和中國游泳隊領隊所討論的“規(guī)則”是世界反興奮劑機構（WADA）制定的《WADA檢測和調(diào)查國際標準》（ISTI）。ISTI是一份共計126頁的復雜的英文文件，至今未見中譯文，孫楊在對ISTI吃不準的情況下，打電話給隊醫(yī)、中國反興奮劑官員、中國游泳隊領導，應該說并無不當，但遺憾的是，這些場外隊員，對ISTI規(guī)則的理解過于自信了。

　　明星運動員應當吸取的第一個教訓是，不要過份相信隊醫(yī)與體育官員對于專業(yè)規(guī)則的理解，而應該考慮在關鍵時刻把電話打給你的體育法律師。

　　對于隊醫(yī)、體育官員以及中國體育的其他從業(yè)人員而言，同樣應該反思，是否應該加強國際體育運動規(guī)則的學習與培訓，因為唯有準確理解規(guī)則，才談得上利用規(guī)則，提高體育競賽成績并在爭議中立于不敗之地。

　　二 孫楊在二審中沒有堅持一審仲裁庭對其有利的規(guī)則闡述

　　一審是由國際泳聯(lián)（FINA）內(nèi)部的興奮劑法庭（DP）審理，原告為國際泳聯(lián)，被告為孫楊。作為國際泳聯(lián)的內(nèi)部下屬法庭，能夠狠打國際泳聯(lián)的臉，判國際泳聯(lián)敗訴，孫楊勝訴，一審法庭的獨立性沒有受到國內(nèi)大眾的質(zhì)疑。但顯然，二審孫楊團隊沒有完全吃透一審裁決書。

　　二審輸贏的命門之一在于如何理解ISTI第5.3.3條對于檢測人員授權文件的形式要求。客觀來講，ISTI第5.3.3條規(guī)則英文文字本身確有不同含義，否則也不會出現(xiàn)DP三位仲裁員與CAS三位仲裁員對規(guī)則含義截然相反的理解。

　　WADA在一審及二審均主張根據(jù)該條規(guī)定，“采樣人員”作為一個整體，只需要現(xiàn)場向運動員出示一張由檢測機構（FINA）向采樣機構（IDTM）發(fā)出的授權文件即可。2018年9月4日晚，檢查官（DCO）確實向?qū)O楊出示了（1）一份FINA簽發(fā)給IDTM的2018年年度樣品采集授權書，（2）一張IDTM檢查官工作卡和（3）DCO自身的身份證。WADA認為這就夠了，DCA和BCA不再需要單獨的授權書。

　　在一審中，DP三位仲裁員用了整整13頁的篇幅，來論證應該如何正確理解ISTI第5.3.3條的確切含義，并最終得出結論，認為WADA的前述理解是錯的，而孫楊方的理解是對的，即光有FINA授權IDTM作為樣品采集機構的授權書是不夠的，還要同時出具IDTM授予每位檢測人員（尤其是DCA和BCA）的授權文件。

　　DP的長篇大論在此不再展開，有興趣的同學可以去看《孫楊反興奮劑上訴案：9月國際體育仲裁院全盤重審，將如何裁定？》一文[ii]。重點是，在二審直播庭審過程中，我們看不到孫楊一方對ISTI第5.3.3條展開闡述，哪怕是重復DP仲裁庭的13頁論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