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5)

　　我在想，這初春的景色其實也是與外公無關(guān)的。我們推他出來踏青，而他的春天早已逝去。他感傷的應(yīng)是失去了。快樂是我們的，歡笑是我們的，抒發(fā)的感情也是我們的。美景也罷，春風(fēng)也罷，歡呼也罷，團圓也罷，我們總認為是在滿足外公的愿望，可誰關(guān)心他的愿望是什么呢?誰關(guān)心他的心事是什么呢?

　　那是十多年前的事了。1997年7月的某個早晨，我以筆試全縣第一名全地區(qū)第二名的成績，去參加公務(wù)員考試的面試。

　　候考室里，一大群躊躇滿志的考生敬煙、寒暄、說笑、等待。我百無聊奈的坐著，心有惴惴的等待。父親在昆明，剛做了手術(shù)，麻醉剛過，留下母親照顧他，我便在頭天下午匆匆地趕了回來，家里一個人也沒有。心有兩處牽掛，怎么坐得住啊?!

　　聽見門外有人在叫我的名字，是外公。溫和的微笑著，白襯衣黑褲子，看得出是精心收拾過的，布鞋上沾了泥，沁濕了一些，褲腳邊沾了露水和著泥。我心中一熱。不用說，我知道他是怎么來的。從家里出發(fā)，徒步三公里多走到鎮(zhèn)上，再坐車到城里，又走一公里到這里來。常人倒也罷了，可他的腳卻是有殘疾的啊!

　　從村口那棵萬年青樹腳下出發(fā)，踏著青草葉上的露珠，踩著松軟的泥土，外公走在鄉(xiāng)間的小路上。迎著晨起的第一縷陽光，第一縷風(fēng)，走在希望的田野上。田野里的霧靄尚未散去，稻谷的清香隨風(fēng)而至，荷塘田田的葉子中搖曳著一朵二朵三朵將開未開的荷花，仰著笑臉，露出些許的粉色。跨過那條潺潺的小溪，溪中有魚兒游動;挪過那座濕滑的獨木橋，獨木橋顫顫悠悠;經(jīng)過了那棵大樹下一口方方的水井，水井升騰著熱氣，走到鎮(zhèn)上時，早市的小販才剛剛端出第一籠熱氣騰騰的包子呢。